♪拟现背
“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”
崔胜铉打开手机,手指从信息框上方划过——锁了屏——还好他最近学会了设置锁屏密码。
1.
14/26。
权志龙掰着手指认认真真地数了数。
崔胜铉在他生命中占据的比例不知不觉间已经超过了一半,以后会慢慢变成18/30,28/40,38/50……数值慢慢变大,如果他们活得足够久就好了,权志龙想,那样就会无限趋近1了。
可惜崔胜铉大他一岁,这个数字的分母就比他的大那么一点,他在崔胜铉生命中占据的比例就永远小那么一点,真是令人心烦。
这个心烦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解决,权志龙又有了新的烦恼。
“你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表白过……”
两人刚刚结束一场欢愉,权志龙窝在他怀里,后背贴着他汗水未褪的温热胸口,湿滑又粘腻。
崔胜铉不作声,手臂松开他,掀了被子赤着脚下地,在散落了一地的衣物中拣出外套,抽了根烟出来。
“呀!崔胜铉!”
那人完全也没有给自己罩上点布料的打算,就那么靠在窗边点上了火,权志龙看着他莫名有些来气,崔胜铉自顾自地往窗台上的克罗心烟灰缸里掸烟灰,那一点一点动作着的手指十分钟前还缠着权志龙的舌用力搅动。
“非要说吗?”
夜晚微弱的光被窗帘尽数挡下,崔胜铉的表情在晦暗处让人看不分明。
“嗯?”
“你自己不知道么?”
崔胜铉掐了烟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洗手间,浴室水声哗哗响了一会儿权志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想通了——崔胜铉压根就不是一不小心忘记了表白——他就没打算说。
对方这种态度让权志龙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可笑,这些年过来两人的关系对外也不过是“不熟的同事”,对内,也没能越过“炮友”这么个有性无爱的名词去。
洗完澡崔胜铉擦了头发来叫他去洗澡,权志龙赌气埋了头装作熟睡的模样,崔胜铉也没再做声,去洗手间拿蘸了热水的毛巾跑了三个来回替权志龙将后面清理干净。
崔胜铉的动作很轻很认真,像在擦拭对待一件珍惜的宝物,权志龙藏在黑暗里本来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却还是没撑住地红了脸。
都忙活完,崔胜铉又磨磨蹭蹭挪进被窝。
“晚安,志龙。”
崔胜铉轻轻摸了摸他的脸,从背后把权志龙拥在怀中,鼻子蹭着他的颈窝深吸了两口气,才闭上眼睛睡了。
权志龙睁开眼睛再没了睡意,他没忽略崔胜铉最后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。
2.
“不可能啊,TOP哥应该说过很多次才对?”
姜大声伸出叉子叉了苹果连权志龙的苦恼一起吃进肚子里,小小声嘟囔着。
“什么时候!”
“呃……”
大清早的权志龙服化道什么都没捯饬好,猛地一发怒倒真的像极了暴怒中的狮子,为了避免自己因为过于受惊而被苹果卡住喉咙,姜大声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答案。
“TOP哥不是经常说弟弟们啊,爱你们啊,想你们啊……啊,对了!”叉子在空气中激动不已地划出华丽的曲线,还拐了好几个弯——不然不足以表达出姜大声绝处逢生的心情。
“他上次在群里夸你可爱呢!记得吗?!啊?志龙哥!记得吗?!!”
姜大声满意地咬了一大口苹果。
“你不是还在INS上晒出来了嘛!”
权志龙盯着他笑:“大声啊……”
“莫?”
“把你的INS账号交出来!哥哥今天就让你的INS帐号红遍全亚洲!”
“……告辞。”
鉴于SNS隐形人姜大声近来明显有变身视奸狂魔的趋势,东永裴总想骗他的手机出来搞点事情,两人在待机室你来我往斗智斗勇。
权志龙和崔胜铉就隔着打闹的两人沉默着对视,这诡异的沉默没维持多久,权志龙就撑不住低下头玩起了手机。
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崔胜铉的手机震了震,他慢腾腾地掏出手机。
“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”
两条消息一上一下挂在锁屏界面,崔胜铉打开手机,手指从信息框上方划过——锁了屏——还好他最近学会了设置锁屏密码。
权志龙偷偷抬眼看崔胜铉没有什么反应,大概是没看到刚才的消息,松了口气。
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,崔胜铉揣在兜里的手指捏着手机止不住地抖。
“Bigbang该去后台待机了!”
崔胜铉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,几步跨出了待机室。
“胜铉哥怎么今天这么快?”
东永裴攀在姜大声肩膀上嚷嚷。
“不知道啊,跑得好快哦。”
看着崔胜铉背影消失的地方,权志龙抠着手指感到没来由的心虚。
3.
还好舞台依旧完成得很完美,大概是看崔胜铉看起来一脸疲倦,回去的车上弟弟们都安安静静的,也没再折腾。
崔胜铉真的觉得累,他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逃避,这次好像躲不过去了。
他知道那个家伙想要什么,可他不敢给。
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?不说出来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,只要那个人愿意,崔胜铉相信他们可以一直维持现状,一辈子也不长。
首尔临近午夜的街道没什么车,车在红灯的时候停下了,崔胜铉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。
有一对男女在街边手牵手走着,周围喧嚣的大概是刚看完演唱会的年轻人,他们却很安静,脚下的影子被拉长,拉长。
走到路口,最后他们分开了。
月色朦胧搅拌着人群喧闹,寒意像是倾入其中的凉开水,稀释了人群的熙攘。
崔胜铉很喜欢冬天,他一点也不怕冷就喜欢裹得厚厚的却露着脚踝——其实崔胜铉讨厌夏天。
出道前最胖的时候他在没有空调的练习室里跳舞,汗水滴滴答答往下淌,那会儿他最喜欢听到的一句话就是,夏天结束了。
后来他才知道,“夏天结束了”这句话在日语中不止于字面的含义,是青春失去棱角的一瞬,是褪去稚嫩的面庞,是梦想中的惊醒,是不可言说的暗恋“咯噔”一声,落了锁。
“Wuli胜铉哥,在想什么呀?”
姜大声从后面戳他的肩膀。
“没什么,夏天结束了。”
崔胜铉回头笑了笑,正对上权志龙的眼。
是啊。
夏天结束了。
早该知道是自己贪心,想把你留在身边多一天,再多一天,即便明知道你我之间的种种终有一天要被锁进回忆深处的阁楼。
门上的锁就刻上“GD&TOP”的字样,我将失去再次抚摸它的勇气。
“咯噔”一声,落了锁。
咯噔。
“你在说什么啊……”
权志龙看着那人走来走去的背影,突然没了力气。
“我说,我得搬出去了。”
崔胜铉没有回头,低着头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行李箱里丢——很快就堆出一个小山。
沉默了一会,权志龙在摊开的箱子旁坐下,把崔胜铉的衣服一件一件捡出来叠好,再平平整整地放进箱子里。
衣物间残留的Dior Homme的味道在权志龙鼻尖轻轻转了一圈,他揉了揉鼻子。
“你的洗漱用品和香水也装起来吧,”权志龙抬头看着他笑笑。“一次都带走。”
谁都没想起开地暖,初冬的寒意沿着崔胜铉踩在地板上的赤脚漫上来,权志龙就那么坐在地上冲着他笑。
“起来。”
崔胜铉几步走上来。
“起来,不要坐在地上。”
权志龙仰着头不说话。
“起来!权志龙!”
崔胜铉一把把他拉起来,用力太猛两个人都没站稳又一起倒下去,摔在行李箱刚叠好的衣服里,震得崔胜铉鼻头一酸。
权志龙被压在下面,没有聚焦的视线散在天花板上。
“……我们分手吧。”
“不对,我们根本就不算在一起过……”
“……我们在一起过吗?”
权志龙仰着头异常认真地发问,可客厅灯光下的人都明白不会再有答案。
那晚崔胜铉拖着行李离开时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岁。
咯噔。
4.
村上春树说,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,但我突然发现人是一瞬间变老的。
说来奇怪,崔胜铉一直觉得他们的时光在进入公司练习的时候就暂停了,在他眼里权志龙也总是少年的样子,一点也没有改变过。
可是一切都是在变的,当崔胜铉意识到的时候,这十几年的时间仿佛顷刻间呼啸而来,悉数补上了。
“我们……”
崔胜铉的指甲总是修剪得干净整齐,李秀赫拖着下巴看那两根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出文字,又一个一个删掉。
这场景昨天在权志龙家才看过,李秀赫叹了口气,把拖着下巴的手换到额边,活活撑出杂志拍摄的pose来。
“胜铉哥,人家都说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,你们两个每天各自捧着手机是写遗书呢?”
要不是崔胜铉的眼神太有杀气,李秀赫那句“遗书就不用措辞润色了吧”也不用强行咽进肚子里了。
“……我们在一起过吗?”
崔胜铉不知道在跟谁说话。
“如果你俩这还不算在一起过,那我爸妈这些年最多只算是亲密友好的邻居顺便有了我。”
李秀赫都要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。
“你俩就差领证生孩子了。”
崔胜铉猛地抬起头,愣愣地看着李秀赫。
“我们不能。”
我们不能。
李秀赫闭了嘴。
曾以为我们无所不能,敢于写下you and I against the world的少年就是可以并肩对抗一切世俗,只要愿意,就无所不能。
我们都忘记了,少年会老,也会输。
“……人的一生,总有些得不到的东西。”
权志龙捧了本书声情并茂地朗读,在客厅转过来转过去地晃悠,故意拖长尾音乱拐。
“久了,就成了执念……啊……执念……”
“过来喝一口泡菜汤。”
“来啦~~”
权志龙欢快地拿起勺子对着碗里的热汤下手,东永裴皱着眉头给他盛了一碗米饭。
“……唔真好吃呀……”
要不是他帮权志龙收拾床铺摸到潮湿的枕巾,东永裴真的要相信权志龙没心没肺分手快乐了。
“……你这个秘方不如拿来开个店叭,就叫东月亮泡菜汤……”
歌词本就压在枕头底下,皱皱巴巴的。
“……我来投资,可以跟我的品牌做个联名哦……”
歌词本最新的一页写了划掉的字有很多行,许多已经辨认不出来了。
“……或者在咖啡馆里卖也不错呀……”
东永裴听权志龙叽叽喳喳说着不像样的话,眼睛笑得眯起来,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但是他们都知道,思念总会留下痕迹。
那些写了又涂掉、涂了又写下的话,那些日后想起会庆幸那一瞬的欲言又止的话,就着泡菜汤一起喝下去,消化掉,也没什么不好。
5.
成年人的关系总是特别奇妙。
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关系,彻底成了同事居然也没有任何尴尬,除了私下没有任何联系,编曲排舞两人依旧合作得非常愉快。
只是所有与私人相关的对话交流都仅仅停留在“叔叔阿姨最近身体好吗”“歌词写完了吗”“请递给我一瓶水”。
权志龙盯着崔胜铉手臂上撞青的一块,崔胜铉看着权志龙眼中的红丝,沉默半晌,各自扭头喝水去了。
这样的局面维持的时间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久,久到所有人都习以为常。
有时李秀赫会忍不住问权志龙,到底算怎么回事。
权志龙叼着根烟咧了下嘴。
“没结果最好了。”
李秀赫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权志龙深刻了,好像被比下去了一样。
姜大声去崔胜铉家串门,会不怕死地偷偷摸一下My Girl那副画,然后被崔胜铉揍一下脑袋。
他捂住头问崔胜铉,还要这样多久。
崔胜铉低头擦擦画框。
“多久都可以。”
姜大声忽然就懂了。
我们要什么爱来爱去至死方休,不如就没有结果。
想起对方时就只会有满心的遗憾,啊,那是我没能拥有的人。
纠缠不休也好,藕断丝连也好。
多久都可以。
属于少年的夏天啊,永不结束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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